他把它踢到边上,然后躲开人群,拐到右手的一条小巷里,三、四分钟以后他就离开了
挨炸的地方,附近街道人来人往,一切如常,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。这时已快到二
十点了,无产者光顾的小酒店里挤满了顾客。黑黑的弹簧门不断地推开又关上,飘出来一阵
阵尿臊臭、锯木屑、陈啤酒的味儿。有一所房子门口凸出的地方,角落里有三个人紧紧地站
在—起,中间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份折迭好的报纸,其他两个人伸着脖子从他身后瞧那报纸。
温斯顿还没有走近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,就可以知道他们是多么全神贯注。他们显然是在看
一条重要的新闻。他走到距他们只有几步远的时候,这三个人突然分了开来,其中两个人发
生了激烈争吵。
看上去他们几乎快要打了起来。
“你丨他妈的不能好好地听我说吗?我告诉你,一年零两个月以来,末尾是七的号码没有
中过彩!”
“中过了!”
“不,没有中过!我家里全有,两年多的中彩号码全都记在一张纸上。我一次不差,一
次不漏,都记下来了。我告诉你,末尾是七的号码没有——”“中过了,七字中过了!我可
以把他妈的那个号码告诉你。四O七,最后一个数目是七。那是在二月里,二月的第二个星
期。”
“X你奶奶的二月!我都记下来了,白纸黑字,一点不差。我告诉你——”“唉,别吵
了!”第三个人说。
他们是在谈论彩票。温斯顿走到三十公尺开外又回头看。他们仍在争论,一脸兴奋认真
的样子。彩票每星期开奖一次,奖金不少,这是无产者真正关心的一件大事。可以这么说,
对好几百万无产者来说,彩票如果不是他们仍旧活着的唯一理由,也是主要的理由。这是他
们的人生乐趣,他们的一时荒唐,他们的止痛药,他们的脑力刺激剂。一碰到彩票,即使是
目不识丁的人也似乎运算娴熟,记忆惊人。有整整一大帮人就靠介绍押宝方法、预测中奖号
码、兜售吉利信物为生。温斯顿同经营彩票无关,那是富裕部的事,但是他知道(党内的人
都知道)奖金基本上都是虚构的。实际付的只是一些末奖,头、二、三等奖的得主都是不存
在的人。由于大洋国各地之间没有相互联系,这件事不难安排。
-----《1984》